外公，好走

關於婚禮的紀錄又必須暫停，因為外公在7月10日離開我們了。

接到媽媽電話的時候，我才回到曼谷三天，馬上又打包行李更改班機，或許是外公的保佑，我和爸媽都分別順利的擠進客滿的班機，自曼谷和溫哥華返回台北。

外公身體虛弱已經是好幾十年時間，從二十多歲的肺病到後來的吐血吐痰不止，以及因為身體不適而雪上加霜的硬脾氣，全家人早已習慣。

外婆這幾年辛苦照顧外公的同時，兩人拌嘴不停，卻也輪流出些小狀況而需入院。外公住院的時候，外婆會一邊照顧外公一邊責怪外公很磨人，有句外婆對外公生氣的名言 - 不把人當人看，不用白不用。然後偶爾外婆會對我們說，外公快要不行了，不太吃飯或是持續發燒，說走就會走，但是外婆也誤判多次這麼多年。

不過，在外婆自己生病的時候，卻又會著急地囔囔，說如果自己真的倒了，就沒有人照顧外公了，當然她會補一句 - 他脾氣那麼壞，除了我還有誰願意照顧他。

原來心裡準備愈多，愈是感到突然。

沒想到外公真的說走就走，以最平靜方式，在破曉時分一睡不起。到頭來，壞脾氣的外公，不就用最疼愛的方式離開了外婆和我們。外公離開的時候未出一聲，應該沒有感到太大的痛苦，也因此讓我們少了點心上的疼痛。

情緒起伏比較大的是媽媽，腫著一雙眼睛返回台北，趕著見到外公最後一面，遇上了午後雷電交加的傾盆大雨，讓人搞不清楚，她和外公是誰哭得像淚人一般。

到頭來，每個人都要走一回，什麼都帶不走，卻能留下好多。

感恩外公的離開留給了我們好多豐富的感受，一家人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著，外公年輕時候在上海的大少爺生活，來到台灣以後的貧困，到法院工作助人無數還是一分錢也不會收，受人點滴要還人恩情一輩子，出門一定要穿著整潔體面，打麻將輸錢會非常不開心，刀子口豆腐心，不過脾氣一來卻控制不了，對舅舅們嚴格也易怒父親角色，重男輕女因而對男孩怒罵對女孩輕聲。

是的，外公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，但是就像媽媽說的，他留給了我們好多做人處事的道理，也許沒有能教養出所謂最有出息的下一代，但是今日我們全家能夠團聚在一起順利安排外公的後事，沒有任何紛爭異議，只有互相安慰鼓勵和感謝，誰能說這不是外公給我們最棒禮物，而且不也是我們最能慰外公在天之靈的表現。

外公，希望你帶著我們對你的感恩，一路好走，到一個不再有任何病痛的天堂，當然，舅舅不會忘記燒麻將給你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