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碎平安

鋼牙龍受傷了。


上禮拜一，晚上大約10點半，鋼牙龍正在洗澡，我抱著小說半躺在床上。那天好像在鋼牙龍進去洗澡前我們才鬥嘴過，所以我應該是打算用顏如玉來轉移注意力，幫助入眠。可我讀著讀著還不到睡眼惺忪，突然聽到好響的一陣玻璃碎裂的掉落聲響，然後跟著的是鋼牙龍的一聲慘叫。


我從床上跳起衝入洗手間的時候，鋼牙龍正在大喊“honey我受傷了。” 本來就受驚到了我更是抖，因為鋼牙龍從來就不是唉聲呼喊的那一型，這聲呼喊代表他也被嚇到了！然後映入我眼前的是淋浴間內外滿地玻璃碎片，而鋼牙龍抓著自己的手高舉過頭站在淋浴間最內部。我一邊安撫鋼牙龍叫他不要動、一邊從櫃子裡翻出所有的浴巾毛巾（一邊還在發抖），趕緊把所有浴巾一層一層鋪滿玻璃上，再叫（身上佈滿玻璃碎片所以金光閃閃的）鋼牙龍慢慢走出來。


這時候我還不確定鋼牙龍到底傷在哪裡，或是傷的有多深多重，整個人超級心慌，一直在碎碎唸什麼“沒事沒事，不要怕”，整個不知道是不是在喊話給自己聽。一直喊說他手好痛的鋼牙龍站在洗手檯稍微清理自己手臂的傷口，我則拿毛巾撥去他身上的碎玻璃，然後趕緊幫他套上衣服，打了電話給阿先叫計程車。我抓了自己的包包，聽著鋼牙龍的指揮把他的錢包、鑰匙、電話，我的錢包、電話、外套、圍巾、襪子（對，他居然還在擔心我去醫院會被冷氣冷到！）統統塞進去。


計程車裡面鋼牙龍一直安撫我說他沒事，手沒有斷、臉沒有花，我驚嚇過度說不出什麼話，反而是訝異於當下的情緒。結婚前幾年，家裡也是大小事情不斷，急症室我輪流陪著爸爸、媽媽、外公、外婆，全都跑過一回，過往我都是鎮定的那一個，不是說我多堅強，而是我清楚自己的角色，我只允許自己感受一秒的無力，然後設想最糟糕的情況，其他就是我需要去面對，去解決的。爸爸生病，我擔心的是的媽媽緊張和憂心；外婆生病，我擔憂的是外公的看護和媽媽擔憂，這些才是需要我的地方。但是我清楚，如果鋼牙龍有什麼三長兩短，我再也沒有辦法擔任救援部隊了，因為掉入深淵的會是我自己一個人。發現自己可以如此無力是很驚恐的一件事。


曼谷的急症室算是很有效率，至少和我之前跑過的台大醫院和溫哥華醫院相較起來，不用等到抱著狂痛的肚子卑微等著實習醫生，或是從夜半等到天亮也不敢哼一下，因為旁邊有個頭破血流的也在等。我們去的醫院急症室剛好病人不多，護理人員倒是有將近十位，醫生看過傷口以後，護士馬上帶去照X光，片子不到五分鐘就已經出現在醫生手中，確定沒有傷到骨頭，也沒有玻璃碎片插入，接下來就剩下縫合傷口了。


鋼牙龍右手手腕上被縫了七針，左手臂打了一針破傷風，背上幾處刮傷除了染紅衣服以外並無大礙，醫生說要每天清理傷口換藥，兩週後就可以拆線了。回家再看到滿地的玻璃碎片，想想這樣的傷勢算是很幸運了，玻璃沒有掉到鋼牙龍的頭上臉上，手臂要是轉了過來刮在動脈上也會嚴重許多，謝謝菩薩和老天爺保佑。


這事發生在潑水節的前兩天，也就是泰國新年前，受驚人妻要來期許一下，希望這個千千碎片可以帶來新一年的歲歲平安，全家大事化小，小事化無，出入平安，健康快樂。